今天你默了吗?

一次参加市历史学科高考总结会，高考成绩优胜的老师作主题发言，总结自己的经验。可是，这位老师讲了半天也不得要领，大家估计可能是有所保留。教研员似乎看出大家的心思，便一个劲地鼓励这位老师，把自己的“秘密武器”抖出来。大家期盼的眼神和热烈的掌声，使得这位老师不好意思。她终于鼓起勇气，嗫嗫嚅嚅地说了绝招。

那么绝招是什么？

答案竟然是：默写，默写，再默写！

我们不禁大失所望。其实，这算什么秘密武器？现在默写是所有学校、大多数学科普遍采用的手段。而且默写已经制度化，经常化，系统化，并在老师、班主任、家长通力合作下强制推行。老师把每一课的默写内容制作成PPT，堂堂默，课课练，一遍不过关，再来重默。我那二十几平米的办公室，经常有老师拎来十几个学生现场默写，有伏在办公桌上，有扒在书柜上的，甚至有贴在墙壁上的。过程中，还伴随着老师的呵斥和讥笑。

偶尔，某老师忘记了默写，课代表还来询问：老师，要不要默写？甚至那些用功自觉的学生主动找老师，让老师给他单独默一默。看来默写已经成了习惯，一次不默，学生心理还憋闷得慌。有教育专家说，一个习惯的形成需要大约九十天。看来，这“默写”不知训练了多少个九十天，才形成如今的“好习惯”。老师一上课，学生立即条件反射似的掏出专用默写本，握好水笔，拿眼睛看着老师，等老师展示或说出默写内容。默写完了，后排学生依次收好本子，规规矩矩放在老师讲台上。如果细心观察，很多教室后面贴着一张大表，居然是各科默写统计表，用不同的符号记录学生默写的通过情况；走进老师办公室，会发现墙壁上贴有“默写处”字样，估计是给默写预留的专门空间。

很多老师都在争夺默写的时间。班主任掌握着“自习课”默写“拍卖权”；学科老师充分利用晚自己的默写空间；个别“差生”成为默写的重点打击对象，经常抽到办公室单打独斗；周末不放假时，专门用来进行一周大默写。不要以为特级教师都像魏书生那样，都有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教学实践。我看到一位政治特级教师，他特别之处无非是大默特默，挤时间、要时间进行政治大默写。他担任年级主任时，明确要求各科认真默写，并把课外活动和夜自习分配给各科从事“默写”活动。

“学业水平测试”也成为默写大行其道的推进器。现在，何止历史学科搞默写，语文、英语、政治、地理、生物都是默写“大户”，而物理、化学、数学也照默不误。估计下一步将会扩展到音乐、美术、体育、计算机等课程。到那时，可谓，天天默，课课默，科科默，课内默，课外默，学校默，家庭默。这真是个教育默写的时代！照这样发展下去，估计《默法大全》也快要出版了，甚至《默写教育法》也该制定了。

如果要评选校园年度关键词，估计“默写”会年年高居排行榜首位。

一次，我问高二文科班的一位学生，你对古代哲学家老子的观点有什么看法？学生说：一是消极无为，一是辩证思想。这说得应该一点也不错。我进一步追问：那你自己对老子有什么看法呢？学生吭哧半天，说，没有什么看法，书上怎么说，我就怎么背。

我在想，我们的学校不正在成为“书呆子制造工厂”吗？一批批的孔乙己将从学校走出。

不禁想起纪晓岚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的一则笑话故事“老学究”。夜深人静，在鬼看来，那些读书人家会发出只有鬼才能看见的光芒。学问象郑玄、孔颖达，文章象屈原、宋玉、班超、司马迁等人，所发出的光芒更是直冲云霄，与星星月亮争辉。可是，死读书的老学究家里，只看见缕缕黑烟，却看不到一丝光芒，连学生的朗读声也笼罩在浓云迷雾之中。讽刺那些死读书、死记硬背的读书人是没有希望的，其前途将是一片黑暗。

“默写”作为一种检测手段并无不可，特别是像语文、英语学科，默写肯定是必不可少。但把默写作为一种“常规武器”在学校乃至各科普遍使用，值得反思。“默写”背后隐藏的“教育哲学”其实就是：强制管理、强迫学习和死记硬背。这是和“主体性”、“道德课堂”、“体悟教学”的教育哲学背道而驰。是和新课程“自主、合作、探究”教学理念相距甚远。“今天要默写”就是要强迫学生去背书，去记忆；背不出，记不好，老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我们不禁要追问：能力是默出来的吗？情感是默出来的吗？学习方法是默出来的吗？教学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倒退到古代科举考试的老路上去吗？科举制度，“明经科”第一场考“帖经”其实就是默写经义。